故事陪男友回老家时,我找到他的旧相册,翻

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姚心悦也是流年不利,为了抓嫌疑人一连追了八条街,最后嫌疑人没追到,自己却从楼梯上咕噜咕噜滚了下来。

想爬起来继续追,右腿却一阵钻心的疼,勉强坚持走了几步,疼得呲牙咧嘴,只好作罢,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逃之夭夭。

没过多久,一辆警车呼啸着在她身边停下,同事苗童从车上下来。

局里收到消息,知道姚心悦在此处守株待兔,便派人赶来接应,谁知道嫌疑人没看到,却碰到了一脸倒霉相的姚心悦。

姚心悦只稍稍一动,就疼痛难忍,只得乖乖坐在地上,小心挽起破损的裤腿,原本的纤细小腿已经肿成了发面馒头,而且疼痛处还有明显的青紫淤血。

两个人本是损友,平常见面第一件事就是互怼,可现在姚心悦疼得嘴唇泛白,连话都说不清,苗童也有些慌,急忙上前查看她的伤情。

“不会骨折了吧?”苗童检查完伤势觉得有些不妙,“你别动,我给你叫辆救护车。”

2

医院。

作医院,不管什么时候,挂号处永远都是人满为患,排队的人前看不到头,后看不到尾。

姚心悦坐在轮椅上,看着走廊上步履匆匆的人来人往,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冲入鼻腔。

等了半个多小时,苗童终于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挤出来,手里的挂号单都攥出了水。

“大小姐,给你挂了最好的专家号。”苗童扬扬手中的单子,满脸得意,“我们今天运气好,这里的专家号很难挂的。”

一踏进骨科门诊,两个人的心就凉了半截,等候区七八排座椅基本已是满满当当,要轮到她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。

苗童把姚心悦推到一个角落里,自己找一个座位坐下。

大厅叫号机不时传出让病人去诊室就医的消息,五名护士紧张有序地引导他们去相应的诊室就诊。

姚心悦闲来无事,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的骨科医生介绍。

一张张穿白大褂的证件照映入眼帘,不苟言笑的面容庄重刻板,眼神悲悯慈爱,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。

证件照下面是医生的姓名和从业资历,姚心悦匆匆扫了一圈后,最后盯着一张照片挪不开眼睛。

证件照是最挑人的,五官瑕疵在高清镜头下暴露无疑,就算天生丽质的明星一上镜也要先丑上三分,难得有人证件照也照得那么帅,白色大褂熠熠生辉,精致五官令人神迷。

浓密的眉毛微微扬起,长而微卷的睫毛下,是一双清如朝露的眼睛,眼神锐利凛冽,带着锐不可当的果敢坚韧。

鼻梁高挺,嘴唇弧度相当完美,嘴角微微上翘,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。

照片下是他的名字——时俊彦。

骨科主任医师,中山大学博士学位,全国骨科学会委员,曾参加多项国家关节外科课题研究。

这个世界总是不缺少发现美的眼睛。

姚心悦的旁边站着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,她们一边看着时俊彦的照片,一边叽叽喳喳评头论足,其中一个还意犹未尽掏出手机拍照留念。

旁边一个大哥明显已经见怪不怪,他乐呵呵地对两个小姑娘说,“时医生很厉害的,很多人坐飞机来找他看病。”

一个胖胖的阿姨接着说:“时医生人也特别好,当时病房有个小孩没钱做手术,手术费还是时医生垫付的,现在这么好的医生不多了。”

接下来,你一言,我一语,两个人争前恐后说起时医生的优点来,在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中,时医生简直就是男神下凡普度众生。

两个小姑娘兴奋不已,又蹦又跳,引得众人不时侧目。

姚心悦抿着嘴,有些想笑。

她早已过了仅凭外表就对一个人神魂颠倒的年纪,帅哥对于她,就像路边盛放的玫瑰,可以欣赏夸赞,但不会想摘回家据为己有。

这些年,她越发稳重越发成熟,懂道理知进退,一颗向上的心坚定而有力。

都说人长大了,不再任性妄为,其实就是老了,囚困在一个既定的牢笼里不敢逾矩。

还是年轻好啊,一张帅哥的照片就可以让自己乐上半天。

“时俊彦,我到底哪里不好,你要这么对我!”

一声女人的咆哮从问诊室传出来,刺耳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轰然炸开,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讨论立刻戛然而止。

事发突然,大家面面相觑,疑惑不解,最后一齐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的一间诊室。

只可惜诊室位于视线死角,不管如何努力,仍然看不到屋内情形,被勾起的好奇心不能得到充分满足,这未免有些让人大失所望。

一脸凝重的小护士互相递了个眼色,虽然努力保持专业姿态,但压抑不住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,脸上的雀跃早已溢于言表。

“时俊彦,你平心而论,我林萧萧论家世,论模样,哪里配不上你,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出去两条街,可是你呢?你把我当根草,说扔就扔,你凭什么?”

“对,你时医生冷心冷面天生薄情,对什么都不在乎,你心里就只有你那个脾气古怪的妈和你那个疯疯癫癫的妹妹。

“我林萧萧对你百依百顺,最终换来的就是你的一脚踢开!”

她的声音高亢嘹亮,句句砸耳,锐利刺耳的声音穿透诊室墙壁在候诊大厅响彻回荡。

与林萧萧咄咄逼人的失控不同,时俊彦表现得冷静又克制,他似乎说了什么,可因为距离太远,听不太清楚。

“时俊彦!没有人敢这么对我,你说分手就分手,连声招呼都不打,一个电话就想把我甩掉!我告诉你,我不答应!我不同意!”

林萧萧情绪激动,声嘶力竭的嘶吼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。

有始无终的感情让人心凉,时俊彦的冷漠更让人心寒。被抛弃的不甘,被无视的羞愤,让从小被万千宠爱的林萧萧彻底疯狂。

理智燃烧殆尽,冷静化为乌有,她愤恨地扬起手臂,重重一挥,桌面堆叠的文件夹瞬时如流水倾泻而下,稀里哗啦全部被摔到地上。

动静越闹越大,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拆房子,隔壁楼层的人也专程跑来看热闹,四五个人津津有味地挤在门口看大戏,小小的一方诊室被堵得水泄不通。

大厅叫号机彻底停摆,小护士手忙脚乱地引导病患去其他诊室就诊,两名保安站在门口早已准备就绪,可没有时医生发话,谁也不敢冒然冲进去,只能站在人群外围左顾右盼一脸为难。

“站在门口干什么?进来!”

一声呵斥从诊室传出来,声音如冰,冷冽如一块无暇寒玉狠狠摔在地上。

两名保安稍一愣神,急忙扒开人群冲入诊室,很快,两个人架着一个女人走出来,大家终于见到了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”的林萧萧。

个头高挑,身材玲珑有致,长长的大波浪风情万种。肌肤白皙透亮,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要滴出水来,眼梢眉角媚态十足,眼波流转皆是娇艳春色,真是个十足的大美人!

只是这大美人看起来有些狼狈,头发蓬松杂乱,唇彩乱七八糟,黑眼线在泪水的冲刷下乌糟糟一片,眼睫毛哭飞了一只,另一只挂在眼皮上摇摇欲坠。

好好一个美人弄得如此模样,简直就是暴殄天物。

林萧萧的胳膊被两名保安牢牢锁住动弹不得,满脸愤恨不平,她扭头大声喊:时俊彦!你够狠!你够狠!”还想着跳脚挣脱。

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,再怎么使劲折腾也拗不过人高马大的保安,最后在声嘶力竭的谩骂声中,被人面无表情地拖了出去。

两个小姑娘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,灰溜溜坐回到座位上,一声不敢吭。

姚心悦倒很淡定,这种事她在平时的案件中也见识了不少,爱情缥缈无常,浓情蜜意眨眼就可化为刻骨深仇。

所以说男人帅有什么用?薄情如斯,翻脸比翻书还快。

一场闹剧终于画上了句号,候诊室又迎来了久违的平静。

叫号机重新进入工作状态,护士们有条不紊地疏导病患,大约三十分钟后,姚心悦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曙光。

“请号到2号诊室就诊。”

苗童站起身来,推着姚心悦进入走廊尽头的2号诊室。

3

一名医生伏案窗边,看见有人进来了,抬眼一扫,然后示意她们坐下。

一袭干净利落的白大褂,头发乌润油亮,蓝色口罩遮挡住大半张脸,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,整张脸就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
他的眼睛很黑很亮,像是墨黑的吸水石子儿,只看一眼,就要把人给吸走似的。

桌面上端端正正摆了一只名牌,名牌上清晰刻着医生的名字——时俊彦。

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时俊彦!

照片高冷疏离,眼前之人竟比照片更少了些人间烟火气,清清幽幽,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,就算沉默不言,也让人不敢轻易造次。

姚心悦简单陈述了病情,时俊彦一边听一边在病历上认真记录,末了,将钢笔帽啪一声合上,起身,踱步到她身边,面无表情掏出一副手套戴上,蹲下,小心翼翼挽起她的裤腿。

触目所及惨不忍睹,姚心悦的小腿处淤血青紫,疼痛红肿的地方比刚才更是大了一圈。

时俊彦眉间蹙成川字,两只眼睛灼灼盯着肿胀的地方,目光凝神专注,修长的手指慢慢在小腿处摩挲移动,大致检查一遍后,猛地对着一块青紫重重按了下去。

被手指按压的地方如锥刺针扎,姚心悦猝不及防,瞬间就冒了冷汗,她倒吸一口凉气,小腿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,“啊……”

“别动!”冷冷冰冰的语气,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心,时俊彦盯着淤血处,像在摆弄一团毫不相干的面团,根本不听她的嗷嗷叫唤。

姚心悦满腹委屈,小声嗫嚅说:“可是你按的地方太疼,我……”

“忍着!”

言辞毫不客气,眼神冷漠不屑,那副不耐烦的模样就像在训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他不打招呼,又一次狠狠按压下去,力道似乎还比刚才更重了些。

如此盛气凌人,如此没有礼貌,就算姚心悦脾气再好,此时也来了气。

莫名其妙从楼梯上摔下来就够倒霉的,还遇到一个不近人情的医生,更夸张的是竟还有那么多人夸他,简直匪夷所思!

诊室突然响起悠扬的乐声,苗童掏出手机,瞄了一眼号码,立刻跑了出去。

“这里疼吗?”时俊彦按着一处青紫问她。

“……”

姚心悦保持沉默。

“这里呢?”

“……”

姚心悦还是不说话,屋中一片捉摸不透的沉寂。

“小姐,你从楼梯上摔下来,连嗓子也摔坏了吗?”冷冰冰的话语尽是嘲讽。

“你不是让我忍着吗?”姚心悦没好气回了一句。

时俊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神情有些无奈,“你现在可以说话了。”

“……疼”

“那这里呢?”

“……比刚才稍微轻点儿。”

时俊彦悉心听取她的意见,然后根据回答调整按压位置。

声音自信沉稳,动作娴熟利落,姚心悦不得不承认,这种男人是有魅力的,但这种太过汹涌的魅力是一种穿肠毒药,为了自身安全考虑,还是远离为妙。

检查完毕,时俊彦摘下手套,提笔在病历上写诊断结果,一边写一边说:“初步判断小腿骨折,但为了解骨折类型和具体情况,还需要拍一张X光片。”

哗啦一声把处方单撕下来,然后递给她,“三楼拍X光,拿到片子后过来找我。”语速飞快,机械平稳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。

苗童刚好打完电话,气喘吁吁跑进来,“南坪村挖出来一个死者,头儿让我马上过去。”

姚心悦赶忙说:“那你快去吧,我一个人可以的。”

苗童看看她,“行,那你自己小心点儿。”又不放心地叮咛几句,就风风火火跑出去了。

医院,各项基础设施相当人性化,因为有方便轮椅的绿色通道,姚心悦自己摇着轮椅跑上跑下,除了手臂有些酸,倒也没遇到什么较大的阻力。

拍完片子,姚心悦又把片子拿给时俊彦看,告知需要把小腿打石膏固定,于是又一个人摇着轮椅去打石膏,等这一套程序全部结束,天已经黑了。

姚心悦来到路边打车,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,她等了十多分钟,每辆车都是刷得一下从她身边驶过,根本没有要停的迹象。

刚打完石膏的小腿有些酸胀,只有将腿抬高才能舒服一点儿。

她坐在轮椅上,直愣愣地抬高一条腿,这样的造型在川流不息的路口非常扎眼,看起来有些可怜,又有一些滑稽。

一辆黑色轿车慢悠悠在她身边停下,车窗缓缓下落,露出时俊彦的帅气脸庞。

脱下了冷冰冰的白大褂,换上衬衣和毛衫的时俊彦,看起来清爽温柔,像极了韩剧里的经典男二号。

“你住哪里?”时俊彦问她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波澜不惊的语气冰冷又机械,让人完全没有想要亲近的感觉。

“……金花公寓。”

姚心悦并未在意他的出现,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马路上一闪而过的出租车。

因为时俊彦莫名其妙的搭讪,刚好有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溜走,这一疏忽令她懊恼不已。

时俊彦并未将她的怠慢放在心上,他明了地笑笑,然后走下车。

姚心悦迷惘地看着时俊彦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,步伐坚定有力,英姿飒飒的风采像是T台的走秀模特。

她内心莫名其妙一阵慌乱,一愣神的功夫,时俊彦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。

姚心悦把头低下,眼睛紧盯脚尖,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里,心中荡起一阵异样的感觉,头顶却传来一句清朗的话语。

“上车,我送你。”

4

南坪村位于距离江海市区六十公里的郊外,依山傍海,是一个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的小渔村。

近几年,当地政府为大力发展经济,将附近一片区域统统划为海洋休闲度假区,幸运的南坪村也在区域规划之内。

在一片热火朝天的改造中,一排排小土房被拆除,一座座海边小别墅拔地而起,原本闭塞落后的村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按照项目规划,海边要建一座超豪华五星级酒店,这是本年度江海市招商引资的重要项目,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,还专门找大师算了良辰吉日,要在九月初二这天举行奠基仪式。

阳光明媚,天气晴朗,奠基仪式在众人的期待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
冗长的领导讲话过后,终于到了奠基仪式的重头戏,各级领导和项目负责人拿起铁锹往奠基石填土,气氛热烈沙土飞扬,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。

20门金色礼炮齐鸣,五彩缤纷的彩带在空中飞舞,在喜庆的敲锣打鼓声中,数不清的挖掘机一齐开动,排山倒海之势震天。

可谁也没想到,这象征万事大吉的第一铲,竟然从地里刨出来一个人。

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人吓得不轻,第一铲出这种事情确实非常晦气,场面一度极其尴尬,主管领导的脸都绿了。

主持人硬着头皮打圆场,奠基仪式在一片心照不宣中草草结束。

一个小时后,金辰和同事们来到奠基仪式现场。

因为年数已久,只有零星的碎布条挂在骨头上,金辰考察了周边环境后,首先排除了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。

几个月之前,这里山洪爆发,山体滑坡携带泥沙石块冲向山下,这堆白骨应该是随泥沙一起冲下来的。

奠基仪式前这块地曾经整修,工人驾驶压路机填平路面时,粗心地将死者连同砂石一同掩埋,这才造成了仪式上的惊悚事件。

不久之后,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。

死者为男性,年龄介于36-47岁之间,身高1.72米,从白骨化程度来看,死了至少十年。

死者颈部有被勒过的痕迹,更为蹊跷的是,这具白骨没有右手,切口整齐平滑,怀疑是被锋利的锐器切割造成。

这具白骨不早不晚,偏偏在万众瞩目的奠基仪式上重见天日,经过媒体的添油加醋,不出三日就被传得沸沸扬扬。

上级下达命令,要金辰尽快破案。

可白骨深埋土中,已经死了十几年,已知线索少之又少,案发的南坪村已经拆除完毕,调查走访连人都找不着,想要破案,谈何容易?

5

时俊彦主动提出送她回家,这让姚心悦大吃一惊,本想拒绝,可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车。

途中,时俊彦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,一言不发。

姚心悦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,开始各种东拉西扯,从小学糗事一直讲到工作趣闻,最后下车的时候口干舌燥,简直比自己走回家还累。

谁知到家之后,时俊彦又打过电话来,询问她打石膏的腿有没有什么异样,又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。

姚心悦扣下电话心里纳闷,刚才在车上那么高冷一句话不说,现在啰嗦个没完,这时医生可真是个怪人。

谁知令她更大跌眼镜的事情还在后面。

一大清早,门铃叮叮作响,姚心悦揉着惺忪睡眼,一瘸一拐拄着拐杖去开门。

打开门一看,整个人都愣住了,一袭黑色长风衣的时俊彦站在门口,手中还提着一只墨绿色保温桶。

姚心悦错愕地把时俊彦让进了屋,时俊彦大步迈进屋子里,顺手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。

“我来看一下昨天打的石膏有没有水肿起泡的现象,如果水肿严重需要重新包扎。”

时俊彦一边说一边将黑色风衣脱下,顺手就挂在门口衣架上。

风衣下是一套深蓝色西装,西装精心剪裁做工考究,衬托他的身形越发颀长挺拔。一条酱红色手帕点缀在口袋,同色系的领带上还别有一枚精致的领带夹。

因为时俊彦的到来,姚心悦觉得自己的狗窝一时之间蓬荜生辉。

时俊彦变魔术似地掏出手套戴上,然后指了指沙发发号施令,“坐那边。”

姚心悦乖乖坐在沙发上,然后看着时俊彦慢慢蹲下,小心翼翼将石膏掀开一个小口。

时俊彦凝神静气眼神专注,细微调整石膏的角度位置。姚心悦盯着他光洁的额头,细细密密的淡雅香气袭入鼻息,不知为何,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。

时俊彦修长的手指不时滑蹭她的肌肤,所到之处,撩起一阵麻酥酥的触觉,姚心悦瞬间如同触电,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。

“情况还好,石膏固定的前一两个礼拜,会有少许酸胀感,这时候你可以把右脚抬高,这种不适症状会减轻。”

检查完毕后,时俊彦站起身,依旧面无表情地跟她嘱咐着注意事项

“好……”姚心悦慌乱应承着。

时俊彦点点头,就要告辞。

他走到玄关处,一边穿风衣一边说,“保温桶里是骨头汤,一会儿你把汤喝了,我先去上班,下班后过来拿保温桶。”语速飞快神态自若,就好像在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。

姚心悦直接定在那里,“砰”一声大门关上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
时俊彦隔三差五就来她家一趟,除了检查腿部恢复情况,还会带来一罐香气扑鼻的骨头汤。

姚心悦从一开始的讶异到习以为常,再到蹬鼻子上脸,在一天一天的接触中慢慢开始习惯时俊彦的存在。

时间一久,姚心悦也摸准了时俊彦的脾气,有时候还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,比如给她小金鱼换水什么的。

一开始时俊彦肯定会拒绝,但很快他就会在软磨硬泡中束手就擒,一边翻着白眼,一边挽起袖子给她当牛做马。

就这样,眨眼就过了半个月。

一天半夜,姚心悦觉得右腿一阵痒,便伸手去挠,结果没成想越挠越痒,手上还黏糊糊的,开了灯,眼前所见吓了她一跳。

右腿已经被挠破了,条条抓痕血污一片,打石膏的部位青紫泛黑,又红又肿,比原来大了一圈。

姚心悦第一反应就是给时俊彦打电话,时俊彦二话没说,放下电话就开车赶了过来,一检查才发现是小腿发炎了。

这事不能耽搁,他立即医院,连夜打了点滴,这才把炎症消下去。

一个月后,姚心悦终于把沉重的石膏去掉,时俊彦扶着她在屋子里慢慢活动。

她小心翼翼挪动步子,一步一步行动缓慢,时俊彦默默搀着她,她去哪里,自己就跟到哪里。

姚心悦为自己以前的偏见感到抱歉,她先前觉得时俊彦傲慢无礼又自以为是,但其实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。

如果不是他的悉心照料,自己不会好的那么快,上次半夜三更突发炎症,多亏了时俊彦忙上忙下,自己还没正式向他道谢。

姚心悦想送个大红包聊表心意,但他那么正直,肯定不会收,又考虑送他一面锦旗,红艳艳挂在办公室里也蛮好看的,锦旗上面写什么字呢?

因为这事儿,她还特意请教了局里的文书孙姐。

孙姐听完,立刻就明白了,她直愣愣看了姚心悦半晌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,“姚心悦,你是不是傻!人家在追你,你竟然要送锦旗?”

姚心悦呆滞半晌,“什么,追我?”又摇了摇头,“这不可能。”

孙姐说,“医生再敬业也不会跑人家里看病啊,还给你送爱心骨头汤,明摆着对你有意思啊!”

时俊彦对她有意,这个问题姚心悦不是没想过,可也只是想想。

他总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,每次来就是检查病情多说一个字也不肯,眼神冷冷冰冰,有时候还冷嘲热讽地挖苦几句,为人自大又刻薄的要命,怎么看也不像是追求自己的样子。

孙姐说:“哎,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一样,可能他就是那种比较内敛的人吧。

“这样吧,下次见面的时候,你跟他来点儿亲密接触,比如轻拍他肩膀什么的,但不能太刻意,你就说……他衣服上有根线,如果他对你有意思,绝对会有所表示。”

对于孙姐的苦口婆心,姚心悦一笑置之。

时俊彦这个眼高于顶的自大狂,除非疯了才会喜欢她。何况他还有一个难缠的前女友,她才不要把自己搅入到他们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里。

没过几天,时俊彦恰巧在附近开会,下班路过,约她一起回家。

一如既往的空气静默,等红灯的空档,时俊彦目视前方,一言不发。两条眉毛紧紧蹙着,细长的手指不停敲打方向盘,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。

他这个人任何时候都是一板一眼的,就好像一个拧紧了发条的木偶,永远都紧绷着一根弦,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松弛。

姚心悦看着他挺直的后背,突然涌动起一股恶作剧的冲动。

她小心翼翼伸出小手,轻轻拂过他的肩膀,灵巧如蜻蜓点水,轻柔如粉色花瓣轻轻飘落潺潺流水中。

“你肩膀上有根线头,我帮你拿掉了。”姚心悦笑嘻嘻地说。

“哦?”时俊彦挑了挑眉,然后不动声色地问,“扔哪里了?我看看。”

姚心悦有些懵,她只是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想逗逗他,没想到他倒较了真。他这样问,倒显得自己刻意了,她愣了半天没说话,一时间竟没了主意。

时俊彦快速扫了一眼后视镜,微微一笑,慢悠悠来了一句,“你是在勾引我吗?”

明明是在调侃嘲笑,这低沉暗哑的嗓音细细绕绕传入耳畔,听起来却倍感暧昧。姚心悦偷鸡不成蚀把米,轻而易举就被他弄了个大红脸。

“你想得美!”姚心悦喉咙一阵干哑,想呛他几句,可越说越没底气,最后只好扭头看向窗外。

时俊彦笑笑没有说话。

车稳稳在姚心悦家楼下停住,车刚一停住,姚心悦就着急拉车门下车。这尴尬的地方她一秒钟都不要多呆。

手,却被时俊彦按住了。

姚心悦仓促抬头,发现时俊彦正定定望着自己,昏暗的光线下,他的眼睛如一泓清水,又如璀璨星河。神情肃然认真,唇角微微勾起,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。

姚心悦内心一阵兵荒马乱,时俊彦近在咫尺,这具有压迫感的巨大气场简直让她透不过气来,被紧握的手指荡漾着一阵酥麻感,让她的心弦颤动不已。

她低下头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这……奇怪的氛围是怎么一回事?

“好吧,我接受你的勾引。”

头顶上方徐徐飘来一句话,姚心悦惊异,刚想开口说话,唇,却被吻住了。

6

南坪村的白骨案,警方已经调查了将近一个月。

要查清这个案子,首先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。

白骨缺少右手,断裂处平滑齐整,凶手为什么要弄掉死者的右手呢?

如果是为了指纹,那应该左右手一起才对,可为什么只单单去掉了右手呢?

金辰百思不得其解,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,再一一求证推翻,最后脑海灵光一闪,忽然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。

死者右手有特征,而这个特征可以很轻易辨别出死者的身份。

金辰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查下去,一个名叫邹大成的人慢慢浮出水面。

邹大成,原南坪村居民,因为右手长着六根手指,所以村里人都叫他邹六指。

他无父无母,也没有什么亲戚,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。

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工作,整日游手好闲,每天的唯一事情就是在村子里头闲逛,一提起他,村子里的人都直摇头。

南坪村原本就是个外来人口聚集的村落,人员复杂流动性大,如今村落动迁完毕,流动人口拿到动迁款之后,大多已经不知道去向。

邹大成的简单资料,还是金辰跑了一个月,好不容易才拼凑出的信息。

这村子里的人对他又恨又怕,唯恐避之不及,没有人跟他有深交,要问他有什么仇家,还真没有人知道。

但功夫不负有心人,金辰这几天的东奔西跑还是有收获的,他从一位白发老人的口中,得到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。

邹大成曾经跟村头一个叫潘妮的寡妇交好,如果想要了解邹大成的事,潘妮也许会知道一些情况。

姚心悦最近走路都轻飘飘的,每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尖上。

自从那天惊人一吻后,她跟时俊彦就正式确定了关系。

她感觉自己撞了大运,在差不多对爱情失去信心的时候,时俊彦咔擦一声从天而降,如同一个驾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,以一种金光闪闪的姿态出现到了她的面前。

时俊彦的一切都是完美的,他完全符合姚心悦对白马王子的一切定义。

虽然偶尔毒舌,偶尔刻薄,虽然他总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,但是姚心悦知道,其实他面冷心热,其实他温柔细腻,其实他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人。

时俊彦每天清早来接她上班,下班后两个人又一起买菜回家做饭,吃完饭后一起刷碗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影,小日子简单平淡却又温馨甜蜜。

姚心悦偶尔会把卷宗拿回家整理,时俊彦为了她能专心吃饭会强行把卷宗没收,等她乖乖吃完饭再还给她。

姚心悦喜欢这种被人管束的感觉,这让她感觉自己是被人在乎,受人重视的。

再倔强坚强的女人也会希望身边有一个坚实的臂膀,在困了累了哭了的时候,可以有一句嘘寒问暖的话抚慰自己伤痕累累的心灵。

以前的她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,因为她知道不能倒下,因为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,但现在不同了,因为她有时俊彦。

时俊彦是包容强大的,是无所不能的,在他的面前,她可以软弱,可以撒娇,可以不必逞强,可以不必是一个英勇彪悍的霸王花。

这对从小漂泊没有依靠的姚心悦来说诱惑太大,于是她沉醉了,沉迷了。

像每个陷入爱情的傻女人一样,姚心悦开始患得患失,她有时会想起林萧萧喊的那句话,“时俊彦,你够狠!你够狠!”

她曾经告诉自己,一定要对这种男人敬而远之,但她也不得不承认,这种男人是有人格魅力的,就像一杯掺着毒药的美酒,你明知道招惹他的后果,却又忍不住想要一饮而尽,甘之如饴。

半个月过去了,依然没有找到潘妮,小区监控录像显示,她像往常一样走出大门,但奇怪的是,在一条小巷的拐角过后,人就莫名其妙不见了。

她在上班途中失踪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
金辰觉得事有蹊跷,一个谜团未解开,又一个谜团摆到了他的面前。因为潘妮的失踪,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,就这么断了。

7

一天,姚心悦带着精医院。

原本中午十二点下班,可直到一点多钟,一脸疲惫的时俊彦才从诊室里走出来。

最近他一连做了好几台手术,工作之余还要准备竞选副院长的材料,好几次,姚心悦半夜从睡梦中醒来,发现时俊彦的书房依旧亮着灯。

这几天他日渐消瘦,黑眼圈也越发严重了。

他这个人就是这样,什么事都憋在心里,什么事都一肩扛,姚心悦心疼他,特意做了爱心便当送过来。

时俊彦对姚心悦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十分惊讶,几个月的相处,他早已领教了她的惊人之举。两个人并排在走廊上走,一边走一边说话。

姚心悦问他:“我为你做的钥匙包怎么不带?”

时俊彦过生日的时候,姚心悦想送他一件特别的礼物,就亲手给他做了一只钥匙包。

时俊彦皱着眉头说:“样子太丑,早就扔了。”

姚心悦想说那只钥匙包她做了一个礼拜,因为不小心,还扎破了手指。可舔舔嘴唇,却什么没有说出来。

正值午休时间,走廊里没什么人,姚心悦一时色心大起,偷偷踮起脚尖,轻轻亲了他的脸颊。

时俊彦显然没有什么兴致,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她,“别闹!”

姚心悦无趣地退到一边,没有说什么。

两个人交往半年,自己泥潭深陷,他却越来越冷淡。

前几日医生聚会,那些医生的女友个个名牌傍身,她们讨论的时尚单品自己一句也插不上嘴。

点牛排的时候,自己要了八分熟,结果被人家笑,因为牛排只有一三五七分和全熟,根本没有八分熟。

姚心悦知道,她们私下都说,时俊彦甩了白富美林萧萧,还当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,谁知道品味下降的那么厉害。

姚心悦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,自己能力有限什么都帮不了他,当初他突发奇想喜欢上自己,也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,根本没想清楚两个人到底合不合适。

激情来得快,去得也快,难道他现在已经厌烦了自己?

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,谁也没说话,不知不觉,已经走到走廊尽头。

姚心悦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背影,刚提起勇气说话,忽然看见前方有一把尖刀,那尖刀以凌厉之势朝时俊彦的胸口刺过去。

姚心悦反应机敏,瞬间就如一只猎豹猛扑上去,一下就把时俊彦撞推到一边,自己却躲闪不及,让锋利的刀刃划过手臂,一时间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淌下来。

姚心悦踉跄倒在地上,还不忘张开双臂,用自身当盾牌把时俊彦保护起来,炯炯的眼睛射出凶猛的光。

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他们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,眼神涣散口中还振振有词。

前方十几米处,一名护士倒在墙根已经不省人事,胸口处渗出一大片血迹,一名同事正在给她抢救。

“疯子害死人啦!疯子害死人啦!”一个人大叫着跑过来。

直到那人消失在目光尽头,姚心悦这才放松下来。

她用左手按住右臂上的伤口,“你手臂受伤了,我先给你处理一下。”时俊彦小心翼翼剪开衣袖,触目所及让他倒吸一口冷气。

伤口足足有一公分,刺入程度很深,模糊的血肉都可怖地翻出来,状况不容乐观。

姚心悦紧闭双眸倚靠在墙壁上,大口喘粗气,不一会儿,俏丽的鼻尖上就渗出了细密密的汗珠,她却紧咬牙关,一声不吭。

时俊彦眼神复杂地看着她,默默掏出手帕替她擦去额头上汗珠,“伤口很深,必须马上做缝合处理。”

“来不及了!”姚心悦睁开双眼,闪亮的眸子析出一丝坚定倔强,“他去了大厅,不能让他再害人!”

她边说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,深吸一口气,“吱啦”一声从上衣撕下一块布料,干净利落地绑在伤口上。

鲜红的血液很快从薄薄的布料上渗透出来,淡蓝的布料上瞬间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花。

“你要干什么!”时俊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,淡定从容的面容难得有了一丝慌张。

“你快去报警,我去大厅救人!”姚心悦匆匆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,时俊彦一把没拦住她,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朝大厅方向跑去。

午休时间,大厅里没有多少人,不一会儿,医院保安就把已经发疯的男人团团围住,可他们谁也不敢轻易上前,因为他手中有一把尖刀,而这把刀正结结实实架在一名护士的脖子上。

在被围住之前,男人劫持了一名过路的小护士。

护士大约二十来岁,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人掐住了脖子,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。泪流满面,全身打着哆嗦,脸色像窗户纸一样煞白,不断发出惊恐的呜咽声。

更要命的是,她还是一名孕妇,看腹部隆起的程度,她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。

院方已经报警,警方正在赶来的路上。

姚心悦看着护士煞白的脸色,暗暗担心。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,这对一名孕妇来说是非常危险的。

果然没过多久,护士就支撑不住了,她弓腰使劲捂着肚子,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上流淌下来,身子摇摇晃晃,看起来极其痛苦。

男人并没有任何恻隐之心,他毫不留情地揪住她的头发,强迫她重新站起来,恶狠狠威胁说:“动!再动就弄死你!”

“我……肚子疼得厉害。”护士有气无力地说。

腹部一阵疼痛的翻搅,这样剧烈的阵痛让她喘不过气来,痛还是小事,她最担心的还是宝宝的安危。

“闭嘴!你们这些穿白大褂的,没有一个好东西!”男人生硬地驳斥她。

“求求你……我……好像快要生了……”护士哭喊着求他,她已经濒临崩溃,一股温热顺着大腿缓缓流淌下来,一阵濒死的绝望将她淹没。

不管怎样苦苦哀求,男人就是不为所动,他铁石心肠地看着护士痛苦绝望的神情,满面红光的脸上甚至还有些变态的欣喜。

周围人看到此情此景全都心急如焚,想一哄而上冲上去,又怕刀刃无情误伤人质,造成更大的伤害,只能急得团团转,却全无办法。

“你看她快要生了,一会儿她晕倒,你拖着她更跑不了的!”

一阵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大厅里,一名小护士从人群中走出来,戴着小小的护士帽,一袭白色护士装,大眼睛忽闪忽闪,十分俏丽活泼。

“我跑不了,她也别想活!临走还捎一个人陪葬,我赚了!”男人目露凶光,狰狞的样子像是要吃人。

“人都是求生的,哪有求死的?你不想想自己,还要想想家里的亲人。”护士说。

听到家人二字,男人脸上明显温情了很多,但他很快反应过来,咬牙切齿地问,“你是谁?你是警察?”

小护士摆手说,“你别误会?我只是个护士。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,不如你把我跟她换换吧。这样对她,对你都有好处。”

她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容,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。

“什么!你想替她?为什么?”男人怀疑自己听错了,这世上还有主动要求当人质的,这可真稀奇!

“因为她是我的朋友,我不想她出事。”小护士诚恳地说。

男人看着她无害的脸,想想也有道理,便把刀一扬,“你可别耍花招。”

“我不会的。”护士说。

时俊彦在旁目睹了整个事件经过,面色凝重,手心却一阵阵冒汗。

孕妇命在旦夕,姚心悦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办法,她要代替孕妇去做人质!

时俊彦一开始是不同意的,这个办法太过凶险,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,万一他疯起来玉石俱焚,她就没命了。

可姚心悦主意已定,只说了一句“我不会有事的!”就这么傻乎乎地冲上去了。

她与凶徒机智周旋,神色淡然举重若轻,就这么微笑着把自己一步步置于危险当中。

时俊彦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她,她看似柔弱,实则刚强,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,他为她的机智勇敢所敬佩,为她的舍己为人所感动。

她轻而易举就牵引了自己的情绪,他第一次这么六神无主神不守舍,第一次为可能失去一个人而担心忧虑,这种忧虑让时俊彦一阵恐慌,自己到底是怎么了?

孕妇很快被人架了出去,姚心悦代替了人质的位置。

那把还带着血迹的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,男人的情绪很不稳定,精神状况时好时坏,手也不听使唤,锋利的刀尖时常压到脖子,在白皙的脖颈割出一道血痕,周围人看得心惊胆颤。

男人大声喊,“给我一辆车,车上给我装满钱,我要满满的钱!别给我耍花招,耍花招我就弄死她!”

金辰站在人群外围,目光锐利,时刻观察着凶徒的一举一动。

苗童翻开一本资料,“许志,本市人,33岁。老婆王翠珍罹患白血病,八年时间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,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。

“上个礼拜王翠珍突然去世,许志就不对劲了,经常自言自语大喊大叫,他家中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。”

金辰沉思片刻说,“答应他的要求,想办法拖延时间,马上叫心理医生进行现场干预……按原计划进行!”

苗童点点头,“明白!”
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许志劫持人质已经半个小时。

姚心悦右臂一阵钻心的疼,她咬牙硬撑,被破布简易绑住的伤口裂开,洁白的护士服隐隐渗出血迹,但好在许志疯疯癫癫并没有留意到这些。

心理医生朝他喊话,“你儿子是叫许峰吗?他今天上课表现特别棒,老师表扬他,还奖了他一朵小红花,他拿着本子又蹦又跳,说要把花给爸爸看看。”

一听到儿子许峰,许志狰狞的脸上终于有了片刻宁静,他低头沉思着,唇角露出一丝笑容。

心理医生继续说:“你想不想跟许峰通电话,你儿子说想爸爸了。”

许志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动,他口中喃喃自语,“儿子……儿子……”

金辰给苗童使了个眼色,早在一旁等候的苗童拿着一个手机,慢慢走近许志。

姚心悦和苗童对视了一眼。

苗童走到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,把手机慢慢递给许志。许志右手用刀勒住姚心悦的脖子,左手去接手机。

正当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手机时,突然,手机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。

趁许志一晃神的功夫,姚心悦瞅准时机一个擒拿就将他摔倒在地上,苗童配合默契上前接应,几下就将男人牢牢锁在了地上。

一场危机就此解除。

姚心悦坐在急诊室处理伤口,因为刚才的激烈活动,伤口进一步撕裂,现在血流不止,必须马上做缝合处理。

时俊彦在她旁边坐着,黑着脸沉默不语。

姚心悦知道他生气了,想尽办法逗他开心。时俊彦对她的冷笑话嗤之以鼻,却破天荒一把将她搂在怀里。

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,姚心悦有些懵。

旁边缝针的小护士抿着嘴偷笑,姚心悦有些难为情,想直起身子来,又怕他生气,只好装作勉强,实则十分受用地窝在他的怀里。

“你拼了命为我挡刀,为什么?”时俊彦问她。

“为什么?因为我喜欢你啊,笨蛋!”姚心悦说。

“你喜欢我,喜欢的连命都不要?”时俊彦灼灼看着她,用指腹慢慢抹掉她脸上不小心蹭着的血迹,姚心悦被他弄得痒痒的,拉下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。

“那我以后也喜欢你好不好?”时俊彦看着她说。

姚心悦被他孩子气的言语逗乐了,可还是郑重地点点头,“好!”

8

经过人质事件后,姚心悦和时俊彦的感情越发深厚。

可是姚心悦却有一件心事,时俊彦一直不肯带她见家人,这让姚心悦总是胡思乱想,有些郁郁寡欢。

终于,禁不住她的再三纠缠,时俊彦终于答应带她回去见家长。

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。姚心悦惶恐不安非常紧张,她问了局子里所有的人,第一次见婆婆应该送什么见面礼?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投其所好!

于是姚心悦拿着小本本跑去问时俊彦,“阿姨最喜欢什么?最讨厌什么?有没有什么忌讳?”

时俊彦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了,说只是随便吃个便饭,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。

姚心悦知道时俊彦的母亲喜欢大红色,于是她跑到商店里买礼物。红围巾,红大衣,红手镯,红椅子……她看见红色就红着眼睛冲过去,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。

时俊彦看着她紧张疯狂的样子,笑着将她额前碎发捋到一侧。

车子在一座破旧楼房前停下。

这是一座市里老城区,破损的外墙皮脱落,露出灰砖土色。下水道时常堵塞,楼前一片片潮湿水洼地。楼上晒的床单“吧嗒吧嗒”往下滴水,姚心悦用手盖住头顶,快速冲进楼道里。

楼道里没有灯,时俊彦一只手握着手机照光,一只手牵着姚心悦。

微弱的灯光照出前行的道路,时俊彦不时提醒姚心悦小心脚下,不要撞到楼道里堆放的杂物。

上到四楼的时候,时俊彦终于在一个酱红色木门前停下,他摸黑掏出钥匙开门。姚心悦的心扑通扑通跳着,她想象了很多屋内的情景,但打开门,屋内的一切还是令她措手不及。

狭小的屋子像洪水泛滥,昏暗的灯光让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。地板上积的水足足有一公分高,五六个花花绿绿的塑料盆飘在水面上。

屋子中央,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坐在地上玩水,两条大长腿在水里扑腾着,溅起一阵阵小水花,脸上露出憨傻的笑容。

不远处,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不停地用水瓢往盆子里舀水,神情木然,额头上都是汗。

时俊彦似乎已经对眼前的情景习以为常。

他马上从沙发上拿了一条毛毯,蹲在女孩子身边,帮她把身上的水珠擦干,动作小心轻柔,面对女孩子的身体,完全没有不安的窘态,一切都是那么自然。

女孩子见了他笑嘻嘻的,不停往他身上泼水,“哥哥,来游泳了……”

“别闹,景兰!”时俊彦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,摸摸她的额头,语气没有责备,只有宠溺无奈。

擦干后,他把女孩子打横抱起,踩着水花进了卧室。

不一会儿,他从卧室里出来,不发一言,撸起袖子就开始往水桶里舀水。

姚心悦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子中央,看见时母在打量自己,便礼貌地打了声招呼,“阿姨,您好!”

时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,针漆的眼睛放出两道锐光,这两道光冷冷清清,没有一丝温度。

姚心悦遍体生寒,她努力保持微笑,但女人并没有搭理她,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了。

姚心悦也投入到抗洪大军中,等这一切都收拾好,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饭,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。

这是一次并不愉快的经历。

时景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,不但用手指翻搅盘里的菜,还把碗里的饭粒全都拨到外面去,时母一边悉心给她喂饭,一边询问时俊彦最近的工作情况。

时俊彦耐心回答母亲的问话,还不时给吃了一脸油的妹妹擦嘴。他们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,姚心悦夹在中间却像个多余的人。

从进门到现在,时母根本没有搭理过她,不管她怎么讨好卖乖献殷勤,她看都不看一眼,就像眼前没有这个人一样。

姚心悦精心挑选的礼物,都被她咣当一下全扔在了地上,声音之大,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。

姚心悦叹了一口气,闷闷扒了一口饭。

时俊彦看着她郁闷的小脸,贴心地剥了一只油焖大虾放到她碗里。

她喜滋滋地拿起大虾,正要往嘴里塞。谁知,时母把碗筷重重一摔,“蹭”地站起来,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气咻咻转身进了房间,砰——房间门重重关上。

姚心悦呆住了,她不知做了什么,让时母竟然厌烦到如此地步!

“你妈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?”她哭丧着脸看向时俊彦,“我是不是做了什么,惹她讨厌了?”

时俊彦摸摸她的头,轻语安慰她,“她就是这个脾气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姚心悦没想到在她身上会出现婆媳关系问题,这让她甚是苦恼。

时俊彦是单亲家庭,父亲早亡,母亲抚养他和妹妹长大,他又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,如果母亲反对,这段感情一定走不长远的。

时俊彦出差三天,姚心悦就烦了三天,这到底应该怎么呢?

她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,有问题一定要积极面对和解决。

于是,她虚心请教了有经验的前辈,这还不算完,她又上网查资料。网上答案五花八门,姚心悦一一记录下来,认真仔细研究。

这几天她整个人都魔怔了,同事都纳闷,怎么一向散漫的姚心悦突然就好学起来了。

一天,正当她埋头苦学的时候,接线员王蕊抱了一只文件夹进来,重案组的人一见她就头疼,只要她出现,铁定没好事。

果然,王蕊清清嗓子说:“芙蓉街28号发生一起凶案,一名中国籍男子刚刚报案,说他的母亲被人害死,案发地在家里,请重案组同事立刻出警调查。报案人姓名:时俊彦。”

众人一听,全都不说话了,一齐把目光投向姚心悦。

姚心悦完全惊呆了,她像从梦中刚刚被惊醒一般,不知所措地站起来,大脑一片空白。

9

时俊彦的母亲夏艳在家中被人谋害了,据他回忆,那天他出差回家,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倒在地上,他第一时间报了警。

二十分钟后,金辰和同事来到案发现场。

一个女人仰面躺在地板上,已经没了呼吸。

夏艳的死亡时间是早晨七点至八点,警方很快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录像,一个男人进入警方的视线。

封四,夏艳的前夫。

二十多年前,西部一个偏远小镇里,正当妙龄的夏艳经人介绍认识了封四,两人结为夫妻,可婚后好景不长,两个人就出现了矛盾。

封四身材矮小其貌不扬,夏艳身材高挑模样清秀,外貌的不匹配令封四整日疑神疑鬼,他怀疑夏燕红杏出墙。

为了避免夏艳有异心,封四整日将夏艳关在家中,不让她出家门一步,只要看到她跟男人聊天,他就对她言语辱骂,拳打脚踢。

终于有一天,夏艳不堪忍受封四的禁锢,偷跑了出去。这一跑,就是二十多年。

当年夏艳离开家,还带走了家中的所有积蓄。

当时镇上风言风语,谣传跟夏艳一起私奔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小木匠。封四觉得夏艳丢尽了封家的脸,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愤恨不已。

二十多年来,他一直在找寻夏艳的下落,可一直一无所获。

好巧不巧,因为最近夏艳需要重新装一套橱柜,他们终于又见面了。

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,可是封四一直不能释怀,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了夏艳,他觉得老天有眼,终于可以让他出一口恶气。

于是他三番五次来找夏艳的麻烦,有好几次还被时俊彦撞见,被他赶了出去,谁知这次,夏艳竟然死在家中,封四是最大的嫌疑人。

监控录像显示夏艳出事的当天,封四曾经出现在他们家周围,更为关键的是,那把葬送夏艳性命的凶器,刀柄上清晰印着封四的指纹。

封四百般抵赖,说自己并没有害死她,他只是去敲了敲她家的房门,见没有人开门就回去了。

至于那把关键证物,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,可能是有人嫁祸也说不定。

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经过附近走访排查,警方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。

据一个住在附近的居民称,早上七点十分左右,他从外面遛狗回来,刚打开电梯门,就看见一个人从里面冲出来。

那人神色匆忙慌慌张张,一没留神还被他牵的狗绳绊了一跤,那人从地上爬起来,什么也没说就跑了,所以他的印象非常深刻。

经过照片辨认,那个人就是封四。

人证物证具全,封四只好供认不讳。

事发前一天是他的生日,他特意买了酒和肉庆祝,结果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。

第二天早晨昏昏沉沉地醒过来,看着满屋狼藉,一时触景生情。

他想,自己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,夏艳却有儿有女,日子和和美美。

自己的人生毁在一个这样的女人手上,而那个女人却一点报应都没有,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!

于是他一大清早就跑去了夏艳家,本来也只是想发发牢骚,谁知道夏艳却忽然发疯了,她从厨房拿出一把刀就要与他拼命。

他上前夺刀,两个人在争夺拉扯间,不知怎么刀就捅了上去,他见自己伤了人,一时大脑空白,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。

至此真相已经大白,封四被批捕入狱,等候他的是法律的严惩。

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,时俊彦整个人被打击的萎靡不振,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不言不语不吃不喝,一待就是一整天。

姚心悦知道他心思重,越是平静越是难过,于是日夜都陪在他的身边,耐心劝导温柔陪伴,使时俊彦一步步走出灰暗的阴霾。

姚心悦和时俊彦平时有工作要忙,没有时间照顾时景兰,经过商量之后,他们把景兰送到了专门的疗养中心照料。但是每个周末,他们都会把她接回家团聚。

时家遗传基因好,兄妹两个都是模特身材,哥哥俊逸不凡,妹妹也是个美人胚子。皮肤白皙,头发乌黑,亮亮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。

只可惜她只有四岁的智力,不知道自己是谁,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说话含含糊糊,每天就只知道玩耍傻乐。

时俊彦说,景兰因为小时候发烧昏睡了三天,等好不容易醒过来,她却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。

她真的很可怜,所以他很心疼这个唯一的妹妹。

姚心悦爱屋及乌,也打心眼儿里对时景兰好,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想着她,不管景兰怎么淘气不懂事儿,她从来都不发火,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。

时间久了,景兰也喜欢上这个温柔的小姐姐,两个调皮的大孩子疯玩在一起,经常把家里搞得翻天覆地。

时俊彦无奈地看着她们胡闹,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幸福踏实,这样欢乐的笑声多久不曾有过了!

金辰翻看着厚厚的资料。

烟雾缭绕,他陷入沉思,连烟蒂快烧到手指了也不知道。

苗童恰好路过,嗖一下就把烟蒂从他指间抽走,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。

“头儿,怎么了?”她凑过去问。

“这个案子……似乎还有隐情。”金辰一边说,一边用拇指按压着太阳穴,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这个案子,因为长时间埋头卷宗,现在看东西有些模糊。

“可是人证物证都在,而且封四已经认罪了。”苗童说。

这个案子办得相当完美,人证物证都在,连犯罪嫌疑人都点头认罪了,板上钉钉的事儿,她想不通还会有什么疑点。

金辰用手指咚咚咚敲击着桌面,这是他在进行思考的标准动作。

“封四说,他捅了夏艳之后夺门而逃,可当我们看到夏艳遗体的时候,那把刀却是落在门口的,也是就说,刀当时被人拔了出来。”

“对啊,也许是夏艳自己拨的。”苗童分析说。

“不对!”金辰反驳她,“刀柄上只有封四的指纹,并没有夏艳的指纹……。

“况且,封四不记得自己有拨刀这个动作,他既已认罪,就没有道理在这个小地方上撒谎。”

“那……你的意思是?”苗童看着他。

金辰比划了一下说,“刀捅在腹部,看起来虽然凶险,却不足以致命。如果她当时得到有效救助,是可以有一线生机的。

“可是这把刀却被拔了出来,造成伤者失血过多死亡。所以,真正的凶手,不是捅刀的人,而是拔刀的人。”

10

周六是时景兰的生日,时俊彦和姚心悦早早就调了假,准备给小寿星热热闹闹过一次生日。

两个人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,时俊彦掌勺,姚心悦打下手,虽然忙碌却也是分工明确其乐融融,厨房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。

不一会儿,餐厅里就摆放了满满一桌子的菜,景兰高兴地围着桌子拍手,不时用手指捏起大肉片往嘴里塞。

姚心悦调皮地将一指头蛋糕抹在她脸上,笑她是小馋猫。

景兰嘟着嘴不依,两个人就闹起来,在屋子里你追我赶,互相把蛋糕抹在彼此脸上。

时俊彦笑脸盈盈看着嬉闹的两人,想起还没有买汽水,嘱咐了几句,就出了门。

时俊彦一出门,两个人就把家闹了个底朝天,不一会儿就累了,腿搭着腿躺在沙发上。

时景兰神秘地说给她看个好东西,就蹦下沙发,跑进了屋子。不一会儿,她抱着一个大相册在姚心悦身边坐下。

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相册,相册里面全都是她和时俊彦旅游时的照片。

巴黎铁塔,卢浮宫,泰姬陵,罗马斗兽场……每一处壮美的名胜古迹都留下了兄妹二人的足迹。

时俊彦真的很疼他这个妹妹,走到哪里都带着她,虽然她完全没有自理能力还整天惹麻烦,可他从来没有把她当做累赘包袱。

她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,是他最亲的人。

姚心悦一张一张认真翻过,发现里面的照片全都是近一两年之内的。

她其实还挺想看时俊彦小时候的照片,她想知道他小时候长什么样,是不是跟现在一样是个万人迷!

“你有没有哥哥小时候的照片?”姚心悦问她。

“嗯……”时景兰仰着脑袋想了想,然后嗫嚅说,“哥……哥都收走了。”

姚心悦有些小小的失望。

但景兰马上又说,“我……还有一张,哥哥不知道的。”

她调皮地眨眨眼睛,然后哒哒哒跑去了卧室,不一会儿,就攥着一张泛黄的小照片跑出来,“给……”

景兰笑嘻嘻地摊开手掌,献宝似的给她瞧。

这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,边缘处都卷边泛了黄。照片上是兄妹两个人,阳光耀眼,他们并排站在一棵硕大的银杏树下。

小小的时俊彦面目清朗,比现在胖一些,面容严肃,目光倔强,一副小大人的样子。

旁边的时景兰比他矮了半个头,扎着马尾辫,穿着花裙子,对着镜头羞涩地笑。

姚心悦轻轻抚摸小小的时俊彦,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。原来他从小就是这样一副表情啊,喜欢板着脸皱眉头,像个小老头一样。

等他回来,一定要好好笑笑他!

忽然,姚心悦的笑容凝结在脸上,这棵树……有些熟悉,她好像在哪儿见过。

再一思量,一个影像在她脑海中突然闪现……南坪村!南坪村的大银杏树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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