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个患精神病的母亲,是怎样的一种体验?
生活在正常的家庭里,有父母谆谆教导,按部就班念书、读大学、工作、恋爱、结婚的大多数人,也许对此毫无所知。偶尔在小区里,或者街道上见过一两个犯病的精神病人,也不会驻足留意。
然而作为一个有万重度精神疾病患者的国家,我们的社会上,有太多的同龄人本已饱受贫困的“原生家庭”折磨,有一个患精神疾病的母亲,更是雪上加霜。
那些“不幸”有一个精神病母亲的同龄人们,他们的世界是怎样的?他们在生活中经受了多少苦难折磨?
我们不一定知道。但是我们应当要知道的。生活,有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下面这个故事,来自知乎的一位匿名网友。
我母亲是精神病。已有20年。
这是怎样一种“体验”?我想,谁都不希望去体验。说说这是怎样一种经历吧。
母亲生性善良老实,长相平平。可能性格又敏感内向。她兄弟姐妹一起七个,她嫁给爸爸后,爷爷奶奶对她不好,伯母又是强势霸道之人,母亲更受欺负。具体生病是在生完弟弟坐月子时候。那会母亲年轻,发起病来甚是厉害。父亲也就开始了长年在家务农的辛劳痛苦生活。不满月的弟弟,六岁的我,都是重担。
那时年幼,尚且不知羞耻、攀比之类。母亲生病后的生活,虽然,家里总是不得安宁,廉贫的家里总是会狼藉不堪,但自己内心是积极向上的。
印象中,六岁的我在奶奶带领下帮照顾弟弟。也开始学习洗衣做饭。母亲管得比较宽,有时是得理,对我一顿臭骂,有时只是无厘头,又打又骂。总是会很突然。至今还记得那年自己洗了抹布,在竹竿上晾。母亲和伯母在大场里坐着忘了干嘛,然后突然过来拿着湿抹布对着我头抽,最后是伯母拉了我护着。
父亲得养家,白天外出工作,有时候下了工回家,母亲突然犯病就会上前撕扯,歇斯底里地咒骂父亲。骂得急了就会开始扯父亲头发,挥着拳头打父亲,父亲制止她,她就会用指甲,牙齿来反抗。每每父亲辛劳一天回家,没有饭菜茶水等着他,相反是一顿无理打闹。然后,父亲和爷爷就得抓母亲,喂安眠药她吃了才会消停。
家里的家具。别说整洁,都没什么是完整的,缺角。短腿。都是母亲犯病时的杰作。
前几年母亲病发不分场合时间地点,也不怎么认人,大年三十,也可能人家家里烟花礼炮迎新年,我家却是母亲撕扯欲殴打爷爷,而父亲极力阻止,家里的饭菜呀,锅碗呀板凳呀,就会噼里啪啦,还有我和弟弟的哭声。
总之,永远有强烈的落差感、无奈感、愤怒感。
还记得小时候散学回家,就看到母亲在菜园扯刚开花儿的,结了些许小辣椒的辣椒藤,爷爷在那喝止。母亲却会扯得更快。嘴里念叨着,辣椒熟了。摘辣椒。最后结果是母亲扯完了就不管,去晃悠,自顾自念叨她的,我和爷爷来理辣椒藤,一抱抱往家里拿。然后我就一个个的把小辣椒摘好留着。再扔了辣椒藤给猪吃。
精神病的母亲,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。也是这样的会给她最亲的人添堵。
病的时间久了,母亲也少了烈气。大动干戈的打闹少了,更多的是不可理喻的胡搅蛮缠。会站在大门口乱骂一通,有时是骂爷爷。有时也会是闺蜜的母亲。声音大。村里邻家其实都听得到。
其实,后来的弟弟、我、父亲,在家彼此交流都很少。家里吃过饭最常见场景就是。我们坐一起看电视,我们仨不发一言。沉默看电视,母亲就在那坐着,或者走来又走去,念叨着过去哪个舅舅对她不好,又或奶奶坐月子怎么对她不好,谁谁拿了她的鸡。谁谁生的儿子不得好死,我长得多么丑。以后嫁不出去,骂骂咧咧,没有的事也会乱骂。
我和弟弟年岁大些后,这样的生活,都已经麻木习惯了,和村里伙伴接触的会慢慢变少,因为我们懂事了,知道自己和别人有多么大差别。知道自己家别人都怕。不论吃穿住行,我们都差别人不是一丁半点。哪怕别人家家里条件再不好,哪怕人家家里单亲。但人家的母亲不会给家里添乱,不会给家人深深的伤害。会关心爱护。长大后的我们,反倒比年幼时过得更痛苦。
我痛苦的还有一点是,母亲犯病起来。我对她是满满的愤怒,十来年来也有恨。但她病没发时,我又满心愧疚,心痛。两个极端矛盾心理。不时变换。
还有,对父亲有着深深的痛惜,爱怜。这么些年来。母亲住院,找土方子治病,我和弟弟生活读书,爷爷养老,一家重担全靠父亲挑起。沉默寡言的父亲,任何困难苦楚也从不与人言。所有都自己一个人扛。
所以,那些年,我总是读书很认真,我从不怕父亲生气,就怕他心寒。我想,我考上大学,没有和村里其他女生一般打工,嫁人,或许是他的一丝骄傲、一丝安慰。
年我毕业,在高中教书,分班后带上了一个重点班科任老师。年,又多加了一个重点班的课以及班主任。外人看来我一个小姑娘,带五个班,跨三个年纪,还在男人堆里干班主任,无比辛苦操劳,但我辛苦却也乐在其中。
依旧相信过去的痛苦,都是以后的财富。工作中的我,一些特质都是过去的生活造就的。
只不过26岁了,至今还单身一人,很多时候特累,被学生折腾得心累的时候,却还是孤身一人,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。想找另一半,但又担心自己原声家庭的环境对方会介意,我一旦陷入一段感情。就比较难分开,万一谈到婚假的时候,却不得已分开。那样子更心痛。
内心其实很期待一个温婉的男子,可以彼此依靠,一起奋斗,过上简单的小日子。期待缘分吧。
故事里的女孩,尽管经受了20年的磨难,内心却一直积极向上,认真生活。学会微笑的女孩,运气一定不会差,让我们祝愿她早日找到有缘人。
罗曼·罗兰说: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,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,还依然热爱它。
出自精神疾病家庭的孩子们,也许经历了太多磨难与不堪,也许会产生强烈的落差感,愤怒与无奈,也许出身无法选择,但至少可以选择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。
每一片沙漠的尽头,都有一块绿洲在静静地守候着你。所以,别放弃,坚持下去,希望就在前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