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晚上,我老家的乡亲群里突然退出了一个人,点开一看,原来是阿尧。
老家的乡亲群建了好几年了,一开始其实只是几个后生小伙子为了玩游戏拉的人,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议,干脆把全村人都拉进来,村里有了什么红白喜事也能及时通知大家,出外打工的人也能多少知道点家乡的情况。
这个提议似乎很不错,没几天时间基本每家每户都进了人。到现在,一个五百多人的小村子,竟然有三百多人在群里。
我其实几乎不在群里说话,也很少去看群里的信息,因为群里几乎全是发语音的。只是在实在无聊的时候,偶尔也会点开听一两句,听到熟悉的乡音,倒也能聊慰思乡之情。
我们村又分成好几个小组,大概就是房子靠在一堆的基本就是一个小组。在我们老家,红白喜事都喜欢摆酒,左邻右舍去随礼吃席。
当然,摆酒的重要程度也有区别,一般以丧事为最重,某家的老人去世了,几乎全村的人都会主动去帮忙,自然就是场面最大的吃席。
其次是结婚、乔迁、孩子满月和寿宴,这些类型的摆酒,一般都只是部分乡亲可能会去随礼,比如一个小组的,左邻右舍以及平时关系密切的人家。而稍微疏远一点的就不会去了,这个问题大家都是很有默契的。
前些年,家里摆酒的风气越来越烈,酒席越发丰盛的同时,份子钱也是水涨船高,至少是一百起步,现在已经到了两百块,这对农村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。
前三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,老家摆酒的势头稍微被遏制了一阵,但今年一转年,那种“报复式”的酒席就多了起来。
阿尧家今年不知是该说流年不利好呢,还是该说喜气盈门好,正月初,他九十多的老父亲就寿终正寝了。老人家平素在村里也人缘不错,乡亲们几乎全体出动去守灵悼唁。
在我们家乡,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家寿终正寝是一种“喜事”,家人是不需要哭丧着脸的。
刚好时间也去得巧,大部分打工的人都还在老家,于是,那场丧事就非常的风光了,流水席开了三天人来人往,后来据说份子钱都收了将近十万。
还是正月,这次已经是月底了,阿尧的生日,据说今年是60岁吧。
两口子一商量,反正夫妻都是同年,虽然老婆的生日还要到下半年,而男人是一家之主,干脆就在阿尧生日的那天,两口子又摆起了酒,对外说是“一百二十岁”。
因为还是正月,多少还有些人没来得及离家外出,虽然当时有人在背后嘀咕,说阿尧这是明摆着的打秋风,你家月初刚摆了一场这么大的酒席,全村人几乎都随了份子,一个月不到竟然又摆起了寿酒。
可人家要摆酒是人家的自由啊,人家还说的是寿酒,只是这却不是一般的寿酒,岁哦,人间能得几回见?
寿宴当天,阿尧所在的小组,以及左邻右舍自然还是上门吃席去了,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一来是面子上过不去,其次也有可能是也收过阿尧的这类份子钱。
但事后有人打听消息,据说这一回份子钱的金额远不及上次了,但抵消掉摆酒席的开支后,还是有不少的盈余。
如果事情就这么完了,或许到下半年或者明年,大家也就不会记得这么回事了。
毕竟,虽然随份子送了礼,但好歹也吃了人家一顿大餐,名义上还“欠”了你一个人情嘛。
时间来到了三月份,乡亲群里一如往日般沉寂,每天只有一些女同志会吆喝几声,要不就是约人打牌,要不就是找顺路的人从街上捎点东西回来之类的信息。
三月十五号的晚上,阿尧在群里发请帖了,说是自己的女儿生了个胖小子,定在三月二十号在家里摆酒,请乡亲们都去喝杯喜酒。
这里需要介绍一下,在我们老家,嫁出去的女儿其实不再在娘家摆酒,除非是招上门女婿的另说。
阿尧也还有个大儿子,前年给他生了个孙子,因为当时管得严,阿尧也不敢造次摆酒。
当时群里原本有几个人在瞎聊,可阿尧发了信息后,顿时就鸦雀无声了。
据说很多人私下里其实在大骂,说他是不是财迷心窍了,两个多月时间里摆了三场酒。但又不好在群里直接怼他,也只能背着发个牢骚罢了。
后来的情况果然如你所愿,20号当天,阿尧家里张灯结彩,彩虹门布置到了大路上,还请了乐队和礼炮车,在门口一丘干田里搭上了临时帐篷,摆下了二十几桌,只等乡亲们来吃席了。
可十二点过去了,除了女儿的婆家来了一队人,还有阿尧自己的兄弟姐妹之外,再也没有一个旁人登门道喜,甚至阿尧对门的邻居也一大早锁门出了屋,家里一个人也没有。
这下好了,阿尧费了老大的心思,摆下了二十多桌酒席竟然原封不动摆在那里,只靠自己一家人,这可要吃到啥年代啊?
阿尧马上进了乡亲群,在群里发泄了一通,没有一个人搭他的话头。一怒之下,阿尧就说:
看来,大家都不把我当成这个村子里的一员了,然后就退出了乡亲群。
阿尧出去之后,群主马上发话了,大概就是说的走了更好之类的,还把进群设置了验证,如果大家不是一致同意,阿尧就再也进不来了。